追忆沈象扬
沈象扬走了,华社从此少了一个怪人,而教改可就少了一支中流砥柱,令人痛心!
近距离接触沈象扬,应该在主编《夕阳红》时。那时我们每期都刊登一篇人物专访。沈象扬特立独行,自然成为对象。
我单枪匹马去到沈家。他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,不是宽大的独立式洋房,而是那种简朴刻苦又专注的生活方式。他42岁退休,为的是能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喜爱的事。为了能享有退休后的自由生活,他一早做好规划,必须赚到足够的钱,因此工作时间长达16小时,终于如愿得以在42岁壮年期退休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。但他很少谈及他的生意”威水”史,因为相对与”过去式”的船务生意,他更重视现在和未来。
退休后,除了搞华教,他先知先觉搞生态农场。为了搞好农场,他作了许多准备功夫。谈话中,他带我上楼。楼上小厅是他的办事处。他从靠墙桌子上捧出几个木盒(有点像药材点的草药抽屉),盒内装满约4-5寸正方卡片,每张一种植物,写着其名称,特征,属性等资料。我一看吓坏了,那么多卡片(少说过千张),如何整理?我很难想象一个大老板能那么细心,耐心加恒心的做如此繁琐的资料编整工作!但他却乐在其中,扬扬自得,好像成就了一番大事业般高兴!
沈象扬生活之简朴,可以用”清苦”形容。楼上厅旁是他的卧室,门开着,从门外一眼看到睡床。只见双人床上,一边放置一张单人垫褥,另一边是木板(上面铺席子)。我问:”你睡木板?”他开玩笑:”我腰骨够硬!”应该是腰骨有问题。
访谈到中午, 吃饭时间,他下午要到董总开会,我也得回公司。”一起吃吧!——家常便饭。”我对吃向来随遇而安,就不客气。佣人捧来一盘炒面,内有几条青菜,一点肉丝,就是他的午餐。另一次和他吃饭,是在他的生态农场。那个主理农场的澳洲青年,倒很热情给我们煮午餐。白米加面包果煮的饭,怪怪的,他炒的菜,不好看也不好吃。同行摄影家的小儿子一看吃不下,连沈的儿子也说”不饿!”—- 不饿才假,我们完成拍摄任务出园到得马口街场,摄影家儿子就大叫停车,找餐馆吃饭!但沈象扬对那澳洲人的饭菜却甘之如饴,还教导小孩子不要浪费。
沈在马口有一片广达500亩的土地,400亩经营现代农业(种油棕),100亩辟为生态农场。”生态农场亏大本,得靠现代农业支持。”我们坐上他的四轮驱动车,上斜坡巡视。他指着由近到远的油棕园,”那一片是现代农业,属大规模种植;前面这一片都是生态农业。”生态农业,不能用农药和化肥。肥料容易解决,虫害可难搞。不用农药,就得在耕作方法上下功夫。除了轮耕,他还用间隔法,一颗果树,左边种夹竹桃,右边种香花树,用植物的天然毒性或味道驱虫。树下种番茄,包菜类。”这些番茄你们可以随手采来吃,没农药,不用洗。”他自己就采下一颗往咀里放,其他人都眼看手不动。毕竟,番茄不洗就吃,一时接受不来。
生态农场的一角,是办事处和员工宿舍,旁边有一双层楼房,下层像是活动中心,上层是空房。”以前这里收留了几个学校不要的`坏学生`,现在都离开了。”沈象扬身体力行,率先在自己的农场进行教育改革工作。
为了搞好教改,他不仅阅读大量教育相关书籍,还亲身到中国考察,引进中国当代教育家魏书生的教育方法。此外,他对严元章博士的教育思想推崇备至。为了宣扬严博士的教育理论,他出资印刷严著《中国教育思想源流》一书(北京三联书店出版),在中国和本地广泛发行。过后,他收到陕西一间学校校长的来信,感谢他赠送 <中国教育思想源流>,他们根据严著进行教改,已见成效,沈象扬很高兴。
1996年7月27日严博士逝世,本地举行了一系列纪念活动,其中之一是出版严元章文集,沈象扬,邓日才和我受委担任编辑。寻稿,选稿到成册,花了几年时间,《严元章文集》终于在2002年12月付印。
编书编杂志这样的工作,我不是第一次做。通常顾问,编委名字一大串,开会很多人,但真正做事的,往往只有我一个。沈象扬就不同了,不挂虚名。为了编好这本书,他几次到我家,校对改错字,非常认真。只可惜书印好后,并不见有什么机构积极贯彻严元章博士的教育思想。象扬和我,也就此”缘尽”,直到日前他逝世,我才到沈府瞻仰遗容。
几年来我们很少联络(印象中只通过一两次电话),但他的情况,时有所闻。从他生病(癌症),到他去中国医病,回来在波德申修养等等,我都知道。不去探访,是不想打扰他 — 他交游广阔,不乏探问人,无需我去揍热闹,何况病人需要多休息,去探问未必对他好。从朋友处听说他依然乐观开朗,感到欣慰。象扬有大智慧,我早认定他会潇洒对癌魔。只是私下寻思,他为何会得癌?一个可能是基因问题,另一个可能是他常常看得太高太远(有一阵子他甚至到中国去种树抗风沙!),对于自身内部的小变化,反而看不到。癌症不是一朝一夕形成,就像健康,也需一点一滴累积,到病发时,往往就太迟了。可惜呀!
斯人已逝,谨借沈老告别礼小册子的两副对联作为结语:
可恶可怕可恨英雄肝胆
可敬可畏可爱书生本色
中流砥柱坚持教改无畏无惧书生本象
华教星光勤俭办学敢说敢做师道唯扬
象扬,一路走好!♣
gilbert
18 1 月, 2010 @ 9:16 上午
我和沈先生相识于当初参加首邦市发展华小工委会时,期间曾与一位同志到先生家拜访过他老人家一次,过后就没什么联络。后来听另一位同志说他去了中国养病时,还想等哪一天有时间再去看看他,没想再听到沈老的消息时,他已是骑鹤而去了。这情景竟和当年与我亦师亦友的徐子健先生离去般神似,心里惦着他却就是没行动,瞬间斯人已逝。无论如何,两位先生生前都曾颂扬传统文化,欲图还我中华之魂,皆留有事业精神于人间。士之相知,温不增华,寒不改叶,生死如故兮!
wang shennan
5 3 月, 2010 @ 7:48 下午
我于2000年随魏书生思想交流团至马来西亚访问交流,当时与沈董进行了长时间的接触,深感沈董为人之豁达,精神境界之超然,并曾有幸受到沈董之赞扬,10年后惊闻沈董仙逝之噩耗,心中无比伤痛,愿沈董之精神永驻人心。